「占卜」是透過一種規律,以得知在某一個時空中,在此一規律下所可能得到的結果。比如說我們知道中秋節的月亮很圓,這似乎是天經地義的,可是為什麼呢?在天體力學上,我們可以引用很多已知的事實,作為理論的基礎,然後歸納出一些法則。再利用這些法則去預測天文上的現象,直到每一次都能印証為止,這些法則便成了「規律」。反過來利用這些規律,我們便能預知:「中秋節那一天,月亮的形狀是圓的」。
事實上,我們並不需要看到中秋節的月亮,就知道這些規律的正確性。如果世上沒有一些不變的規律,或者是所有的規律都沒有必然性,那將是個無法想像的世界。「夢」就是沒有必然規律的主觀世界,人在做惡夢時,幸而還有參考因素,知道只是做夢而已。人世中的規律,對另一個世界而言,可能也是幼稚不堪,但如果沒有可資借鏡的參考因素,我們也只有學莊子當年般,大嘆人生如夢了!
我們生存的環境,是建立在一種「因果爽然」的基礎上,所謂的科學精神,正是人類對這種因果爽然的「機械律」,執著而認真的追求態度。如果不是這種精神,今天的我們仍會與原始老祖宗一樣,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。我們絕對不能因為今天物質文明興盛了,就自以為了不起,喪失了這種求真的精神。
人生原本就是在錯誤中學習、瞭解,這其中除了生存、生活的知識外,還有生命的知識(見《智慧學九論》)。在量子力學以前,愛因斯坦也曾堅信「上帝不會和人擲骰子」,而拒絕認同海森伯格的「測不準原理」。為了探求另外一個世界的參考訊息,我們能不虛心地多瞭解一些原來所不知道的其他規律嗎?
人們所難以相信的,是占卜具有「知過去、未來」的能力。因為人最迫切需要,而且最薄弱的、就是對未來事件的判斷能力。過去所發生的事情,固已淹沒在記憶中了,而未來尚未發生的事情,人們既無從想像,也不知如何對付。
當一個社會被自由的思想統治以後,人們的判斷標準,只剩下一己的利害關係。而所謂的利害,也就是在時空變化中,事態發展與個人得失之間的關係。能知未來的人,如果在事前已經掌握了事件發展的因,自然就能選擇有利的果,以為己謀利。是故人們常問,社會上職業占卜者甚多,他們既能知過去未來,曷不投入股票、金融市場,日進斗金,何苦辛辛苦苦的每天為人卜卦?
人有人理,天有天理,天理不容許這種利益輸送。占卜之道精微之至,即令人痛下數十年苦功,如不到人我兩忘的境地,充其量等於中學生程度。一般的術士不過能見到卦象的吉凶而已,而能登堂入室者,早已不是人間功利所能打動的了。
在人理重於天理的時代,人當然不願意相信他人有這種預知的能力,要是真有,也寧願尊之為「神」。而在搜「神」的過程中,卻發現這種能力若有似無,即使偶有所得,其人之境界見識,也難孚眾望。社會菁英既希望確有其事,又怕受愚自窘而袖手旁觀,故占卜之術,成為科學昌明的二十世紀中,最大的一件懸案。
我們暫時放下是非有無,冷靜地運用理性衡量一下吧!如果沒有所謂的「天命」,則人類生生死死,不過與草木同朽。不論是得是失,辛苦數十載所為何來?難道果真祇是追求那一瞬即逝的滿足感?再若真有「天命」,一個負責的人,當然要瞭解自己的使命為何?以免落個怠忽職守的罪嫌!
所以,要做一個無愧於己的人,首先要瞭解自己的處境。我們是就此無知無覺的生生死死?抑或稍費些精力,來探索一下宇宙的奧秘?而宇宙萬端,究應從何著手呢?
設若宇宙中有一個固定的時間流程,當然世間就有天命,這正是占卜所啟示及傳承的意義。讀者之信與不信,各人自有其機緣,毌庸贅言。但是對於迷途知返的有心人士,本文所提出之論點,莫非期以更上層樓,得窮千里目也。